舒雅挫败地看着崔韦钊略有反光的眼镜片,觉得心里一阵迷惑,如果当初出国的时候,那个男孩子以这样的深情待她,她还会不会走,走了还会不会回来。那个时候,她就想感情是件多么容易的事情,追求者众多,每个人都捧了爱情给她,她挑了其中一个,觉得像公主下嫁平民一样,每天早晨都会有早饭在楼下,每天中午都会有热水壶放在窗前,时而在校园里的广播站播一首她喜欢的歌曲。男孩子爱她爱得不得了,拿了一切可以得到的讨好她,她以为这就是爱情了,如此简单,如此易得。然后半年后她要出国,两个人冷战,她耍脾气等他来哄她,直到出国手续都办好了,男孩子都没有出现。走得前几天突然腹泻,室友扶她去医务室看病,却不防撞见女孩子扶了一个娇小的女生在打吊瓶,那个女孩子靠在个把月前还属于她的怀抱嘤嘤地哭,男孩子只是抱着哄着。两个人的眼睛对住的一瞬,男孩子一愣,一句“还没走”粉碎了她的质问。室友替她不值。舒雅却醒悟过来一样。出了国,也经历过爱情,包括黄头发蓝眼睛的外国同学,要么无疾而终,要么价值观不一样,好说好散,她不觉得感情对于一个女人会怎样,回了国,才发现自己的想法和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。在外面的时候,像她这样年龄的女孩子比比皆是,回来了她就变大龄了,据说再过一两年就是剩女了,当然不是圣女贞德。
“舒雅,我觉得这样会耽误你。”走神之际,崔韦钊的问题把舒雅带了回来。
“什么耽误?”
“我们这样的交往。”其实最初崔韦钊就觉得不妥,现在自己做了舒雅的挡箭牌,自然要替女孩子想想。
“放心好了,我想找男朋友的时候还是会继续相亲的,只不过这段时间有点累,阶段性休息一下而已。你也可以继续你的相亲大业,并不需要征求我的意见。”
“这样就好,希望不会对你造成困扰。”
一大杯哈根达斯吃完,整个人都凉透了,舒雅跑到外面的烈日下晒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,当年一口气吃五个冰激凌都没事,现在还真是年纪大了。崔韦钊看舒雅精神很好不似刚出来的颓丧,觉得是告辞的时候,说自己准备去书店,舒雅觉得无事,便说自己也去看看,一起去了书店,崔韦钊和舒雅各自去了所在图书楼层,说好各自就此散了。崔韦钊挑了几本书正结帐,突然手机响起,接了电话,崔韦钊拎了书急忙冲到楼下,看见舒雅抱着腹部靠着一根柱子,脸色煞白。崔韦钊几步过去,“怎么回事?”
“估计是吃凉的胃有点受不了,疼得厉害。”舒雅后悔死吃了大杯的冰激凌。
崔韦钊不再多话,扶了舒雅去了附近的医院。安顿好舒雅,崔韦钊取了化验单,拿了药,站在急诊室门口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。医生当他是男朋友,嘱咐他不能再让女朋友乱吃,说现在是有身孕的人,得小心点儿。崔韦钊当场就懵了,舒雅居然怀孕了,她是单身,未婚,这是刘阿姨的介绍,可是她又怎么会怀孕呢,是谁的孩子,这是舒雅的秘密,他也不会去过问,直觉上不会是件简单的事情。
舒雅用了轻微的舒缓药胃部痉挛已经过去了,只是虚弱地望向进了门的崔韦钊,“没什么事吧?”
“没什么事情,感觉怎么样,我送你回家。”崔韦钊一边安慰舒雅,一边把舒雅扶起来向外走。
舒雅坐在车上,仍然心有余悸,“还真是不年轻了,一杯冰激凌居然会胃疼。”
崔韦钊方向盘右打车子停在路边,“舒雅,有件事情你必须知道……这是你的化验单,你……自己看看吧。”
崔韦钊看着舒雅的脸由苍白变得更白,白到透明,拿着纸的手簌簌发抖,眼泪一滴一滴落到纸上,洇成一片模糊。
“你会嘲笑我吧。未婚先孕。”很久之后,舒雅极微弱的声音响起。
“未婚妈妈在国外并不鲜见。我怎么会笑你。”崔韦钊转身取了面巾纸盒放到舒雅的手里。
“你在安慰我,或者你的心里还是嘲笑我的,这样子还去相亲?骗人骗己。”舒雅的眼神无光不聚焦地看着窗外。
“你多想了。我们是朋友,只要朋友需要,没有坐视不管的。用得着的,尽管说。”
“不过是一出闹剧,有什么可说的。送我回家吧。”舒雅的声音透着空洞和疲惫。
崔韦钊不知道在舒雅身上发生了什么,只是想自己一定要帮她,苍白脸上没有希望的悲伤似曾相识,好像很久很久之前就有这样的一张脸在自己的面前绝望地闪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