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2章世界树
江云打了个饱嗝,懒懒地躺在床上，晚上这顿饭他被兴奋过头的几个人灌了好几杯酒，真是的……他咂了咂舌,用他自己酿的葡萄酒来灌他自己,以作为对他本人的庆祝,这算不算得上是另一种借花献佛？
也不知道阿米娜在哪个细节上做了修改,机关烹饪神机的水平明显上涨了一个档次，这次的番茄鱼就连他都下了两三碗米饭，这不得不让江云开始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：阿米娜这孩子将来的就业方向或许不该是炼金术，而是万民堂？
翻来覆去但却没有多少睡意,他索性将那枚从大慈树王那得到的叶片取出仔细端详起来。
叶脉流动着淡淡的莹绿色光泽，放大镜下可以见到点滴凝固的结晶碎屑在里面缓缓流淌，叶片触手并没有想象之中的轻薄，反倒是很有韧性,光泽相较叶脉稍显黯淡，叶肉似乎是由某种银灰色近乎流动的烟气组成的，若隐若现,似有似无,恰如天际遥悬之星，似乎触手可及、尽在咫尺,但仅仅只是缩短一寸距离，就已经耗尽了学者的一生。
江云自嘲了一声自己这荒谬的猜想,月光笼了进来，几簇萤火虫聚在了窗檐上的清心旁，飘飘摇摇的淡绿色,不知是发光髓还是月光下的花香。
他看了一会，正要把叶子重新放入水晶盒里面,却听见了窸窣的草叶抽芽声。
“你好啊江云，又见面了。”一个轻柔的女声在身后响起。
他陡然转过身，在不知什么时候周身的环境已经彻底被草木所淹没，参天的巨木占据了每一寸空地，庞大到惊人的树冠招展着遮蔽了一切天空，银白的枝干向四处伸展、蔓延，莹润的青绿色叶片抖擞着，发出清泠的碰撞声，就好像那并不是什么柔软的叶片，而是某些凝固的结晶——
“这里是……世界树！”
江云环顾四周，他的视线紧紧粘在那沿着枝干奔涌的浪潮的浪潮起伏之上。
你可以用一切安静的词语去形容它，温暖、宁静、虚无，那是万物无可逃脱的最终归宿，但它同样又是活泼的，奔腾着，带着一切的欢乐与喜悦，一切的泪水与哭泣，那是奔流的地脉也无法磨灭的意志，一切的灵魂在此处洗净，一切的记忆在此处流转。
“不对，”江云又摇了摇头，“地脉的浪潮可以在一瞬之间将人类渺小的灵魂冲刷干净，这里还是梦境的一部分吧？”
“你看出来了？”草神笑眯眯地坐在最高的一处枝桠上，“真抱歉，有些话只能借助梦境的力量转述，不过你说这是世界树，这倒也算不上错，正如地脉的脉动无处不在，世界树当然也记录下了它流经的每一寸土地，你所见到的只是它的一小部分分支罢了。”
“趁这个机会我是不是应该多摘几根树枝下来，”江云笑了起来，他总算慢慢摆脱了地脉流淌之中记忆对他的强烈吸引力，“炼金的时候就不用为背包里没有地脉的枝叶发愁了。”
“最好不要这样，”大慈树王眨了眨眼睛，“要是哪个人睡一觉起来发现自己的记忆少了一片，那可就是莫大的遗憾了。”
江云脚下并没有坚实的土地，他直接踩在了一根巨大的枝干之上，枝干继续向远处延伸，一直到被银白的雾气所笼罩，看不到尽头。
“我可以坐下来吗？”他仰头问道。
“当然可以，我想它并不会介意的，对不对？”大慈树王轻轻拍了拍身旁的树枝，枝叶愉快地摇晃，发出了沙沙的清响。
宽阔辽远的空间里只有一个神一个人对坐着，或许还要再加上一颗旁观的树？
神明笑眯眯地看着凡人，草叶绘成的双眸静谧安详，明明是她的邀请，但她却并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，只是听着不知何处刮来的风声穿梭在枝叶间。
犹豫了一下，江云决定自己先随便找个话题打破这尴尬的静寂。
“您似乎很喜欢用梦作为交谈的方式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，据说教令院最初就是因为最初的贤者受到您的启发而建立的？”
“他呀，”草神弯起了眉眼，“那可是个顽固老头子，他和你的固执程度可真是不相上下哦，我知道你想向我询问什么，不过再次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听听你的答案——”
“你对命运怎么看？”
“这话您不应该问我，”江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，“我只是一个炼金术师，在这方面因论派的占星师们才是专业的，他们不是最爱说一切都已被记载在星空的轨迹之中吗？”
“毕竟无论是谁，最终的归宿恐怕也只是重新回到了这颗树上，要是足够荣幸，我或许可以成为最顶上的那片叶子，不过也有可能就连一片叶子都没有办法留下……”
“这就是我的结局吗？”端坐于树上的草神俯下了身子，突然问道。
她知道了？江云心中打了个突，但却见那草木的主人仍旧是淡淡的微笑着，这可怕的预告就好像没有在她心上激起哪怕一丝波澜，她坦然而顺理成章地接受了这一切。
“您似乎并不惊讶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