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夫人一一送别了到访的宾客,大门外眼见着沈侧妃和太子的马车走了,才呼出口气,垮下肩膀。
这一天可真够她受的。
扭头看到身侧的蔡铃儿和陆盛楠,她眼神闪了闪,今日以前,陆盛楠还是个默默无闻的寻常官户人家的姑娘,今日以后,只怕要名噪京城,风头无两了。
她想着,忍不住又向她看去一眼,就见陆盛楠神色沉静并不见喜悲,心头倒是多了些欣赏,忍不住提醒她:“楠姐近来要小心行事,今日之事,不出半日,就会传遍京城,你得做好应对的准备。”
陆盛楠屈膝谢过,“感谢夫人提点。”
她很是无奈,今日之事,绝对是被侯府下了圈套。
可他们要做什么?
老夫人揪着她不放,綦侯又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,可观他的举动,又似乎并没有要就过去的事跟她道歉的意思……
她的心头突然涌起种不好的猜测,綦侯顶着个杀人不眨眼、冷血无情的名头,又是个四六不着、眠花宿柳的做派,二十好几也没个正头娘子,只怕京中没有什么闺秀愿意嫁他,所以,又返过头瞄上她了?
可凭侯府如今的烈火烹油,即便瞄上她,只怕也不是什么好心。
侯府如若真逼着她进门为妾,她又该作何应对?
想着想着,就不自觉攥紧了拳头。
不仅如此,太子与她这般亲近,宫里很快就会对她明察暗访,但凡与她沾边之人,只怕都会受到牵连,陇安的爹娘也定然会被波及,她得赶快发封急信回去。
到家走进轩哥的卧房,奶娘踮着脚步迎过来,压低了声音道:“晚饭后就一直找您,闹了好半天才睡。”
陆盛楠点点头,悄声走去坐在轩哥的榻边。
轩哥睡着鼾甜,额上渗出点点薄汗,陆盛楠见了,疼惜地取了帕子给他擦汗,又拿了扇子给他轻轻打着扇。
奶娘想过来接手,她挥挥手让奶娘出去。
独自一人在轩哥榻边守着。
看着这个梦中都能勾起唇角的胞弟,她的心才总算有了片刻的安宁。
可很快,她又自觉愧疚,眼泪不自觉就流了下来,她只想安静充实地过日子,怎么就非要遭遇这么多艰难险阻?
蔡铃儿撩帘进来,见陆盛楠正默默垂泪。
她走去抚上她的肩头,她明白陆盛楠的委屈,就跟外人都羡慕她有张绝色的脸,却只有她自己知道,因为这张脸她受了多少艰辛和屈辱一样。
“盛楠。”她不知道该劝她什么,更不知道能帮她什么。
这些高门大户、皇亲贵胄,多少寻常百姓渴求跟他们沾上哪怕一丁点关系,期望有朝一日飞上枝头变凤凰,可却不知道,他们因此要付出如何惨痛的代价。
她娘一直不让她到京城来,说京中险恶,就是怕她遇到这样的事。
而今陆盛楠就这么被逼着落入了这个旋涡,等着她的是龙潭虎穴还是洞天福地,都不得而知……
陆盛楠吸吸鼻子,抽了帕子,擦了眼中的泪,才抬头看向蔡铃儿,“没事,兵来将挡,水来土掩。”
蔡铃儿只能无奈点头,“明日去我铺子里挑几匹缎子,备两身进宫穿的衣裳吧。”
陆盛楠虽不情愿,但也知道很快宫里就会招她问话,躲是躲不掉的。
她皱眉沉气,抿唇半晌,终是点头起身,同蔡铃儿一起退出轩哥的卧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