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黛玉自已先是一怔,根本没听进她们二人说的话,随即蓦地站起身来,指尖下意识绞紧了帕子:
“父亲怎的这般任性妄为!国公爷来了也不早些告知,我连件正经衣裳都没换,这、这岂不失了礼数?!”
语气里三分埋怨,七分慌张。
紫鹃瞧她耳尖微红,眸中带怯却又隐隐透出几分欢喜,当下心领神会:
“姑娘别急,您今儿这身杏红撒花裙配藕荷褙子原就极清雅,只是得换个鲜亮点儿的簪子……”
“对对对,还有香囊!”雪雁急得团团转,“前儿新调的冷梅香还剩些,现在熏衣怕是来不及了……”
林黛玉咬了咬唇,强自镇定:“慌什么!”却忍不住转头又追问云岫,“国公爷......可说了什么?”
云岫这会儿反倒松了口气,悄悄笑道:“国公爷倒没说什么,只是和老爷喝茶聊天,时不时往门外瞧,怕也是盼着见姑娘呢......”
“胡说八道!”林黛玉轻斥一声,面上却倏地飞红,忙转身去开妆奁,“紫鹃,取那支点檀木簪子来......雪雁,你去箱子里找找前日新送来的那条月白披帛......”
紫鹃脆生生的应了一声,捂着嘴转身而去,她自然知道那支檀木簪子,毕竟——那可是国公爷出征前亲手制作送给姑娘的。
姑娘私下里却不知拿出来摩挲欣赏了多少回了!
......
正厅内,沉水香在紫铜熏炉中袅袅升起。
林如海执壶为贾玌续茶,青瓷盏中碧色茶汤微微荡漾。
"前日太上皇召你入宫...
"林如海状似不经意地开口,指尖在盏沿轻轻一叩,
"可有什么要紧事?
"
贾玌执盏的手微微一顿。
窗外竹影婆娑,北风过处,碎玉琳琅,清音不绝——
他忽而轻笑:
"不过闲话罢了。太上皇问了些...君臣之道!
"
"咔嗒
"一声,林如海手中的茶盖不慎碰在盏沿。
他倏然抬眼,却见贾玌神色如常,唯有眼底闪过一丝晦暗难明的光。
厅内一时静极。
缠枝莲纹的熏炉中,银丝炭突然爆开一粒火星。
林如海喉头滚动,刚要追问,忽又自嘲般摇头:
"罢了。
"
他抬手将茶盏搁在几上,笑意重新浮上眼角,
"以贤婿之能,想必自有分寸。
"
这话说得极轻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。
在他心中,初见贾玌那一刻,便断定绝非池中之物,这也是为何林如海一眼相中贾玌这个女婿的原因!
“岳父大人过誉了,小婿还有诸多不足,仍需不断学习历练。”
然,贾玌话还未说完,他耳朵忽然一动,目光不着痕迹地瞥向房屋另一侧,眉头微挑。
林如海见贾玌这般模样,心中不禁疑惑,正要开口询问,却见贾玌冲着他好笑地挑了挑眉。
林如海瞬间醒悟过来,却没有说话,只是回了一个字:
“嗯?”
“嗯!”
“哦——!”
“呵——!”
贾玌见林如海恍然,明白自已的意思,情不自禁地轻笑一声!
反之,林如海见贾玌与自已如此默契,亦是忍俊不禁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