雷克雅未克城郊,bakkar居民区的废墟大楼旁,胜负已定。
大雪也下到了这边,这场突如其来的雪覆盖面几乎笼罩了整个冰岛,云层重压着,一望无际都是令人窒息的阴霾,这些阴霾里飘下鹅毛般大小的雪花,迅速且无声地为大楼的废墟披上一层雪衣。
位于这里的战场还没有发觉到异样,因为他们在鏖战中没有空去检查已经失灵的手机,在这无人之地也接触不到外界。叶楚辞只能发觉气温在骤降,这点光靠体感就能感受得出来。
王庭内部躁动的元素粒子重见了天日过后再也不被束缚,它们向四面八方冲散,只损伤电子设备,搅乱自然的法则,对人体的损害已经可以忽略不计。生物天生就对元素有斥力存在,如果不是在大量元素被压缩在有限环境的情况下,它们根本不会选择穿透人体。
如今它们自由了,这些元素有一部分冲上了天空,于是降下大雪,一部分进入海洋,于是带来海啸,一部分钻进陆地,整个冰岛各地都在发生大小不一的地震。
这处战场远离海岸线也没有发生地震,唯一异常的现象就是大雪,寒风凛冽如针,不到二十分钟气温骤降超过20摄氏度。
猫捉老鼠的游戏还在继续,几番躲闪后叶楚辞已经耗尽了所有体力,他一个后撤躲开风弹的爆破,刚才站着的位置被风这种不应该存在的炸弹炸出一个半米的深坑,雪尘混杂着建筑碎屑子弹般飞溅。他已经没有机会再接近周防了,看似二十米左右的距离难如登天。
周防只是站在那里,他的光辉就已经逼得人不可直视,随手一挥就激发一次飓风之眼制造出的风弹,致命地袭来。真像那张毕业照里的情形,周防作为优秀学生代表登台,全舞台的灯光都聚集在他身上,全场肃静,叶楚辞站在台下的阴影里仰望他,光芒万丈到让他睁不开眼。他亲眼已经看不清周防的光彩了,于是只能拍下了那张照片。
时隔六年,叶楚辞还是没能走出当时台下的阴影。他只能躲闪,同时身体也不允许他再度发动刻印,除非他不想活了直接自爆发动一场龙卷与周防搏命,但是他只为拖延时间,没有必要把自己身家性命也拼上去。
从这里的战场能看见北方的天际降下强光,像是天上有一处阳光形成的湖泊正从那个缺口中往下倾泄。周防背对着北方,所以在百眼巨人未发动的情况下他看不见,叶楚辞心中的惊悸却愈发浓厚。大战当中他们两耳不闻窗外事,外界在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?
长生军的目的是引开周防,为僭王苏尔特尔的归乡创造出机会,这样才能够顺利按照计划活捉僭王。如今那片强光到底代表了什么连他也不知道!任务本身没有考虑过发生这等异样,成败与否他全然不知晓,必须先找机会脱身再联系那位线人!
“叶楚辞,任务中止!别再拖延时间了,快离开冰岛!”他的脑内的声音仿佛无水之萍,忽然乍响。
是呓听!那位线人小姐的刻印!
呓听不仅能搅乱人的思维,通过微弱的脑电也能实现在目标的脑内传递声音,这原本是不存在的声音,但是人的大脑会自动将其解析成一道信息,就像在耳朵里有人真实地在说话。
“该死,究竟发生什么了!”叶楚辞忍不住质问,没人回复他的声音。
呓听的使用者只要通过脑电流的转换放大装置,朝着固定的地点发射,即便相隔数百公里也能做到隔空传音,这个信息只能接收不能回复。除非接收者同样也拥有呓听,这是一种单向的信息传递方式。
叶楚辞背靠倒塌的墙壁,还没有喘息几秒,破军就从他左肩的位置击穿了正面障碍物,差半公分就能打碎他的肩膀。他被迫冲出掩体转移,生死交织的战场但凡慢一点都有可能被身首异处。
“局面已经脱离了我们的控制,脱离了所有人的控制!”
那个线人小姐焦急的声音在他脑海中播放,时而清晰时而模糊,说明外界有某种强大的磁场紊乱,以至于影响了炼金刻印的脑电流。
“我们等来的不是僭王苏尔特尔,而是僭王法尔伯提,它本应该已经死去六千年了,在全盛期它是最强的一位王者!十三僭王中最接近神的!它的王权不可估量,也许整个冰岛都会沉没,再不走你就没机会了!”
“这个不用你说,我倒是也想走!”叶楚辞尝试摆脱周防的纠缠,但周防的攻势紧紧咬着他行动的路线,上天无路入地无门。他被咬死了,无时无刻他面对的都是0.5秒后的周防。
“别他妈再浪费时间了,让拜占庭和米德加特公司自己给自己擦屁股去!港口有台还能启动的游艇,海岸线不远有我们的伪装的渔船接应你,快走!”线人小姐的声音中断了,叶楚辞并不知道她是被震惊地说不出话来,“天呐!它提前发动了登神!”
“这家伙疯了吗!刚一苏醒就要灭世!”叶楚辞眼皮狂跳。他大学物理系不是白读的,物理学上神不可能存在,神是终极悖论,登神根本不可能成功,登神唯一的结果就是整个世界与僭王陪葬。
古文言,天道生一,一生二,二生三,三生万物。一是守恒的能量,二是由这些庞大能量诞生的古龙,三是借鉴古龙外形而诞生的生命原型,由此万物演化。
他知道登神的本质是夺取原初的一,万物之本源,来进化自身从而达到生命的终极,比古龙还要至高至纯的祂,理论上不存在的祂,人们称其为神。
1865年,鲁道夫.克劳修斯首次阐述热量与功之间的关系,他正式引入了“熵”这个术语,Entropie,取自希腊语“tpoπ?”意为“变化”。在他提出的热力学熵理论里,自然界中熵是不断增加的,维持整个世界的有序。有序就要变化,这是热力学熵,但神永恒不变,是个悖论。理论上神这样乱序的生命不可能存在,神是既有序又无序,宇宙中不可能存在那样的永恒,熵的理论中唯有混沌是永恒的。
如果强行登神,只会引发局部系统的逆熵,以牺牲无数个体的熵为代价,完成熵的转移。整个世界的熵在登神的过程中向僭王转移,局部的熵减带来总体的熵增,一旦熵在这个局部系统中达到最大值就会导致物质逐渐稀薄,最终达到热力学平衡。
万物热寂!
“冲击波还有十五秒到达你那里!”呓听传递的声音震耳欲聋。
叶楚辞怔住了,极度的贫血差点让他站立不稳。他听到了“地鸣”,大楼废墟上的碎石都在震颤,像是一颗颗石子在跳舞,这要么是地震来临前的预兆,要么就是有什么东西在冰岛爆发了,带来地动山摇!
北方的天际火红的好似晨曦初升,天空中的火光正炽烈地膨胀着,卷起的尘烟像是烈焰在翻腾。这片接天的光幕蕴含着难以想象的高温与能量,所过之处空气被炙烤得扭曲震颤,雪花在接触它的顷刻间就蒸腾着汽化了,绵延几十公里的云层在余震下四分五裂,纷纷朝着天边退却。王之加冕,天地都要避其锋芒。
大地轰鸣中,一朵直冲云霄的巨型蘑菇云在远方地平线上升腾而起,那景象宛如核弹爆炸般惊心动魄。
几乎是在蘑菇云升起的同时,那股毁灭性的冲击波拔山撼树,荡平一切!